张建平,籍贯山西,系交通运输学院铁路运输专业2002级本科生,2006级研究生。现任北京铁路局丰台西站职教科科长。2008年研究生毕业后进入有“干部的摇篮”之称的北京铁路局丰台西站。她是丰台西站第一位女车站值班员,2008年研究生毕业后主动要求到一线工作锻炼,是值班员岗位上有名的“女汉子”;她是丰台西站第一位研究生学历的女职教科长,2012年对全站自2005年以来的1500余份职工技术档案进行全面整理,依托班前考试系统将班前考试制度化,参与编写3本部局级文字教材,多次获得路局、车站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成果奖励;她是丰台西站调度车间第一位女支部书记,秉持“负责到底”的精神,勇于担当,不推卸责任,得到职工高度认可;她是丰台西站大学生公认的“知心姐姐”,在引导大学生扎根铁路一线、成长成才方面做出了积极贡献。2011、2012、2013连续三年获得局级“三八”红旗手荣誉,2014年获得杰出青年荣誉称号,曾获局优秀大学生等荣誉。
我以为我会继续采访到一个浑身江湖气的中年侠客,没想过画风顿转,变成了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张建平,这个豪气冲天的名字和我高中教导主任惊人的一致,我觉得这应该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让我去采访“他”,彼时的我还以为张建平是一个豪放的西北汉子,或者东北汉子,或者其他地方的汉子,总之是坐下就和我侃天侃地侃当年怎么把老婆追到手的汉子……但绝对没想到过会是红泥小火炉,能饮一杯无的场景。
最起码我知道张建平不是先生而是女士的时候没想到过。
采访前一个星期,我看了微信号《京铁青年》上的一篇文章,署名是张建平,看看配图,是个戴眼镜的斯文女人。那时的我虽然受到了一定的精神冲击,但也坚定的认为就算是女人,也是豪气干云的女侠——毕竟在车站现场和一群大老爷们一起摸爬滚打的女士,身材娇小说话轻柔的选项从未出现过。
然而即便是身材娇小,也是带着英气的,能在丰台西站现场摸爬滚打两年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夏雨荷。
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
采访的地点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很明显生意不是很好,只有我们两个人和一个正在自拍的女孩子,不过对于采访来说倒是很合适。蜂蜜柚子茶摆在我们两个的面前,暧昧的灯光加上王菲空灵的歌声,正在交谈的两个人却都是女性,不免有点遗憾。
虽然资料上说她是女汉子,但很明显,看起来并不是这样的。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一个文静内向的学姐会选择去铁路局还是丰台西站那种有着得天独厚锻炼人的条件的地方去的。
因为她看似瘦弱的身躯下的强大意念,凭什么女人就不能在铁路现场干活,凭什么女人不能当车间值班员,男人能干的事凭什么女人不能干?
以上,都是我的想法,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坐在我对面的学姐轻轻笑了一声,说道。
“唉,不是学的这个专业吗。”
专业对口,在北京,锻炼人的地方。
以上三个条件,就是她进入丰台西站的理由。一切都很自然。
丰台西站是一个编组站,编组站是铁路网上集中办理大量货物列车到达、解体、编组出发、直通和其它列车作业,并为此设有比较完善的调车作业的车站。或者说是,一个男人扎堆的地方。
因为这个地方太辛苦了。夏天室外作业时,车皮的表面温度直飚60度,没有防护手套的话被烫熟也是一瞬间的事情。这样的室外作业,她干了两年。
“因为学运输专业的女生本来就少,愿意来这干的女生就更少,我就自然变成了第一个女车站值班员,后来又慢慢当职教科长,做支部书记。就都是第一个女性角色了。”
在说到艰苦的现场条件的时候,学姐也一直笑着,感受不出当时条件的艰苦,只能感受到她在现场学习经历的愉悦。
“其实都是顺其自然的事。”
学姐说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小儿女的扭捏作态,言辞之间尽是豁达与爽朗。或许是她本性使然,或许也和那摸爬滚打的两年现场生涯有关。
铁路现场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言行粗鲁,不谙风月,可正是这群憨厚的大老爷们撑起了我国铁路无数编组站的建设。
扯得有点远了。
当时刚刚毕业的张建平学姐,首要面对的是融入这群大老爷们。压力,不可谓不大。
和外表看起来一样内向的学姐,选择了努力融入,再努力融入,而乖巧能干的小徒弟总是会受到师父的喜爱的。获得了现场师傅的认可,在加上领导对作为稀缺资源的女同志的着意照顾,在压力和动力同时作用下,“有时候你也觉得不好意思不好好干。”
内向和女汉子,看起来矛盾,但又巧妙的统一了。可能在交流的时候会有内向害羞的一面,但在专业问题上,她从来都是强硬的一方。也是这种必须的强硬,让她在男人堆里赢得了尊重和认可。
学姐说,她每走一步,都是巧合。
学姐又说,到了这个位置,就要把本职工作做好。
所以,她听从了领导的决定,又回到现场,只不过变成了学习管理,学习如何做好思想工作。完成了职教科长和支部书记的成长,在职教科长任职期间,花了一年的时间对全站自2005年以来的1500余份职工技术档案进行全面整理——为了更好地保障职工权益。这项工作和听起来一样繁琐漫长,而因为一些数据的丢失则又加大了整理档案的繁琐程度。
后来,她又编了3本教材。而编教材需要的不仅仅是专业知识,还要有文字功底。所以,编教材是个麻烦活。但她说:“还好,以前读研究生的时候跟导师一起干过。”而她的导师对她的评语则是:“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人”。
2011年开始连续获得三次“三八红旗手”的荣誉称号,2014年获得杰出青年荣誉称号,今年4月,重回职教科。
听她讲述的时候,觉得一切都水到渠成,顺利地不能再顺利。可又有哪个女侠是从刚出道就带着三分英气七分柔情的?那三分英气只能靠历练与闯荡,再无其他。
世上有的人有天赋,有的人认真,张建平学姐毫无疑问是个有天赋而又认真的人。她推崇一步一步踏实地走,耐得住寂寞和辛苦。
所以,她才有资格说,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
我最喜欢天佑和图书馆
可能学霸们都有着相似的容颜,看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学姐,在念书的时候一定是学霸。
“最喜欢的地方是天佑会堂和图书馆。”
说这话的时候,学姐眼睛里闪着光,我也好像从那个光点里看到了她当年的校园时光。
彼时的女侠还是女孩,三分英气还处在傲气的未进化阶段,每天都设好闹钟起早,扎着马尾背着双肩包每天去图书馆占座自习。因为那是唯一一个不会再仔细途中有老师冲进来上课或者有学生冲进来在黑板上写“本教室今晚有会”的地方。
学累了,就去关注一下天佑最近有没有演出,去抢演出的片,再背着双肩包晃着马尾慢悠悠溜进天佑,看话剧,看校卡,激动之后,再回到图书馆自己最喜欢的位置,翻开书本,开始自习。
这是她的大学。
在交大六年时光,岁月和努力给了张建平学姐足够的专业知识去应对工作中可能遇到的一切技术难题。然而,理论总是理想的,可如果一切都按理想的条件来的话,“现场的活都没法干”。书本理论和实践难免有着差距,把理论应用于实践,才是一个学生向社会人转变的标志。
说起铁路现在的发展前景,学姐像是拿到了趁手兵器的侠客,爱不释手,侃侃而谈。
她谈铁路的现状,改革后遇到的挑战,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很多我完全陌生的句子。工科生的魅力就在于此,他们可能说着对你完全陌生的句子,生活在你完全陌生的领域,但热爱是可以感染到其他人的。
当然,实际工作中遇到的不只有技术难题,市场变化,还有管理难题。
自从铁道部改革后,铁路工作职员的薪资结构也有了调整,说好的铁饭碗不见了,职工们自然不乐意。从原来的吃公粮变成靠业绩拿薪资,原本清闲的职位也有了竞争性和淘汰性。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可能不在意,但在岗位上呆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的老员工不会不在意。而开解员工,调动工作积极性也成了这个工科生的日常工作。
研究生的两年也是学姐十分珍惜的一段时光,当时的师兄妹们现在也会经常聚会,谈谈旧事,说说近况,同门情谊,不外如此。
之前我说过,学姐的导师说她是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人,在学校的时候认认真真做学问,出来校门就勤勤恳恳的工作,她的信条一直都是,务实。
没有虚头八脑花里胡哨的无用装饰,一直以来,她都在用务实的态度去过自己的人生。这不仅是交大带给她的影响,还是时间长久的浸润带来的修养。
大学这个地方很神奇,每个人进来都带着一身傲气,有的人让这份傲气变成了俗气,有的人存着傲气傲然一生,还有人打磨傲气,傲气变成英气,女孩变成女侠。女侠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仍然年轻的学姐也有自己的事业野心,韶华易逝,不忍辜负。
不过,女侠也有洗手作羹汤的时候。
回归家庭时的学姐也有自己对未来的目标。“是时候进入人生新阶段了。”
和先生在铁路局相识,相爱,再决定携手一生。如今的学姐也决定开始以妈妈的身份迎接自己下一阶段的人生。
“在什么时间干什么事。”
她是这样说的。
女侠还是那个女侠,你敬她的三分英气,她却只是谦恭笑笑,仍是那句,“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
饮水思源,知行合一
北京交通大学,雅号红果园,秉承知行校训,教导诸生,饮水思源,爱国荣校。
张建平学姐的每一步都是知行合一的最好体现,而她也有自己想对师弟师妹们说的话。
要能吃苦,要务实。
其中务实两个字学姐一笔一划认真地写在了签名本上,之后才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每年去丰西的学生都很多,每年都有人问我,‘学姐我要在现场待几年,我之后要做什么。’”
现在铁路局的规定是,5年。但实际上,可能待了一段时间后就会有相应的调整。但现场经验是永远的必需品。
“一定要珍惜在现场学习的机会,它对你以后的路太有帮助了。不管哪个行业,务实的态度都是必要的。”
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两个学生对弈的故事,一个专心致志,另一个则时不时捉鱼逗鸟最后输了棋局。而这个故事还在一直发生着。
我们这代人,习惯了快节奏的社会,习惯了快速的去干每一件事,习惯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也习惯了身上的浮躁。而这种浮躁,在需要认真做事的岗位上是需要完全剔除的。没有被现场打磨过的空降管理层,这样的人所作出的决定只会让现场的师傅们反感。再高深的理论,当它无法适应实际情况的时候,也不过是废纸一张。
“还有就是与人交流的能力,一定得知道怎么与人交流。”
铁路工作者,都是心有猛虎,不嗅蔷薇的一批人。只有掌握最合适的交流技巧,才能保证这群“猛虎”是最得力的工作助手,而不是吊睛白额大虫。
后来我们又絮絮说了很多,柚子茶里的冰块们早就融化了,我听着学姐讲她的丰西,她的铁路,她这些年遇到过的年轻人们。最后,她总结性的说了一句。
“不能怕吃苦,还是不能怕吃苦,干铁路的人不能怕吃苦。”
后记
采访结束的时候,我给她拍了一张照片,昏黄的灯光趁得她愈发温柔。我没有用女士称呼她,因为我觉得这个称呼太僵硬,也太冷淡。这种进可上阵杀敌,退可闲话桑麻的英气女人,用女士来称呼难免不相称。
想一个又显尊敬又显她气质的称呼,“先生”似乎不错。只是学姐还是人生好年龄,而“先生”看着却总像是在人生的后半段功成名就时的称呼。
还是学姐好,亲切。毕业的学姐又总是带着神秘色彩。硬要解释,应当是这副光景。
某年某月,走失的小道士遇见一个宽袍广袖的英气女子,那女子把长剑藏在身后,蹲下身来刮了刮他的鼻子。
“家有桂花新酿,小友可愿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