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新石器时代,这里就有了人类生息繁衍;厚土之下,这里埋藏着幽燕都邑、两汉遗存、隋唐城址、宋辽古战场……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上起新石器时代,下至宋、元、明、清时期,南阳遗址、古贤遗址、城子遗址、雄州古城、安州古城、新安古城、鄚州城和古州城8座古城交替更迭,犹如一部厚重的大书,为未来之城积淀起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
11月21日至22日,京津冀协同发展·燕文化考古雄安对话交流活动在雄安举办。一座文韵悠远的千年古城,一座承载着千年大计的未来之城,再次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
寻脉·溯源·识古城
历史是城市的记忆,考古则是一把打开尘封记忆的钥匙。经由考古,人们得以记住城市的来时路。作为一座新城,雄安新区在规划建设之初,率先开展考古工作。建城,从寻脉溯源认识一座古城开始。
按照考古前置的思路,2017年,国家和省级文物考古研究机构组成9支雄安新区联合考古队,开展雄安新区全域考古调查工作。“7年来,通过考古调查,共发现文物遗存263处。”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张文瑞介绍,通过全域考古踏查摸清了雄安新区文物遗存底数,为后续做好保护规划奠定了基础。
在京津冀协同发展·燕文化考古雄安对话交流活动中,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发布的《雄安考古7周年综述》,系统梳理雄安考古工作取得的成果,也让一座新城的历史脉络清晰显现在大众面前。
“雄安新区区域(白洋淀地区)是沟通南北的交通要道,是河北古文化遗存分布最密集的文化区之一,深受太行山东麓地理走廊的影响而具有浓厚的走廊文化特性。”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院长张晓峥介绍,雄安新区战国、汉代文物遗存丰富,尤其是城址类大遗址数量多、面积大、内涵丰富、学术价值高。7年来,文物部门有计划地实施了南阳遗址、鄚州城遗址、古州城遗址、城子遗址等7项主动性考古发掘项目,在白洋淀地区先秦时期考古学时空框架、雄安东周和汉代城市化进程、唐宋时期考古学研究等课题研究方面取得重大突破,廓清晾马台龙山聚落出现、南阳战汉城址产生、鄚州和古州唐宋城址发展的雄安千年城市化历史进程,延伸历史轴线,丰富其历史文化内涵。
观一城文脉,知古今春秋。现今,在雄安这片土地上,可以找到从新石器时代到明清时期近8000年的历史印记。持续开展的考古工作,也不断给历史链条填补缺口,拓展形成新的历史知识。
——迄今为止雄安区域发现最早的当地城址遗存南阳遗址,基本确认主体文化面貌为东周至汉代的燕文化。
——位于容城县容城镇白龙村西的白龙遗址,填补该地区夏早期考古学空白,为寻找保北白洋淀地区龙山时代晚期至夏早期过渡期遗存提供重要线索,凸显保北白洋淀地区在商文化研究中重要考古学地位。
——位于容城县晾马台镇晾马台村西的晾马台遗址是雄安新区先秦时期考古学文化一个重要标尺性考古基准点,西周时期文化遗存的发现,填补了雄安新区考古学空白,为进一步完善太行山东麓中部区域考古学文化的谱系编年和时空框架提供了珍贵实物资料。
截至今年上半年,雄安新区境内已开展专题考古10项、基本建设考古23项,勘探面积682万平方米,发掘面积2万多平方米,出土文物4000余件,确认不可移动文物263处,其中包括8座古城遗址。
解码·保护·续源流
一张白纸上建城,如何处理好地上与地下、继承与发展的关系?这是雄安新区文化遗产保护必须直面的问题。
“考古调查发现的263处遗存是雄安新区文脉的重要载体,其类别丰富、分布范围广、年代发展脉络清晰,有极其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张文瑞说,正因如此,建立雄安新区文化遗产分类保护体系,编制文物保护总体规划至关重要。
雄安新区263处不可移动文物遗存中,地下文物遗存埋藏多,地上文化遗存分布少,如何进行分类保护?
张文瑞介绍,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组织专家根据不可移动文物遗存所蕴含的历史、艺术、科学和社会价值,及其保存完整性、真实性的原则,对雄安新区文物遗存进行遗址价值评估,创新提出分级保护理念评估。
“我们将雄安新区不可移动文物遗存分为A、B、C、D四个等级,建立雄安新区文化遗产分类保护体系,按照不同等级,采取重点保护和有效保护措施。”张文瑞介绍,在此基础上,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编制了雄安新区文物保护总体规划,将文化遗产保护规划与雄安新区建设规划有效衔接,促进文化遗产在雄安新区建设中得到传承和发展。
“先考古、后出让”这一考古前置的雄安模式,为新区规划建设腾挪了空间,保障了新区建设的顺利进行。
以往,根据相关规定,建设单位在拿地开发过程中一旦发现文物,需停工并承担考古发掘经费。在雄安新区,考古勘探发掘环节在土地出让之前进行,建设单位拿到的即为净地,不需要再额外投入相应的资金成本和时间成本,为建设单位大大节约了资金和时间,为雄安新区建设提供了保障。
近年来,雄安考古的“含科量”越来越高。从传统的“手铲释天书”,到如今的高科技“助攻”,雄安考古工作的效率和准确性得到极大提升。
在雄安新区环境考古工作中,工作人员应用遥感影像、激光测高仪、标准土色卡等技术手段,对白洋淀区域106处各种自然地理剖面进行调查和记录,从而建立了晚更新世晚期雄安新区地层的时空框架,复原区域河湖演化的过程。同时,重建南阳遗址两汉时期宜居生态环境,为雄安新区建立可持续发展生态城市提供重要科学依据。
像这样的例子,在雄安考古工作中还有很多。以科技之钥打开历史之门,让雄安从千年中来,更好地向未来的千年进发。
唤醒·传承·向未来
11月22日,雄安新区容城县晾马台镇南阳村村南的南阳遗址,工作人员正在探方内作业。
南阳遗址是雄安新区面积最大、文化内涵较为丰富的一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在遗址西北部1600米处的墓葬区发掘中,墓葬形制和出土器物均有典型的燕文化特征。
“遗址内大城的西城门、南城门位置已经确认,还发现了城门附属道路。”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助理馆员傅永超介绍,墓葬和城址的发现,进一步证明了南阳遗址的年代和遗址性质。
在南阳遗址不远处,雄安新区文物保护与考古工作站文物陈列室里,一排排展示架上陈列着雄安考古发掘出的珍贵文物。
丰硕的考古成果,为大众了解历史、追寻过往打开了一扇大门。文物部门的热切回应,让人们了解历史的渠道更畅通。
近年来,依托前期考古成果,南阳遗址现场开展了多次公众考古讲座、体验式活动,专业考古工作者向公众介绍考古基本知识与新发现,带领大家参观雄安考古发掘出土的珍贵文物,组织雄安新区中小学师生体验野外考古发掘工作方法、内容,增进公众对考古学和文物事业的了解。
随着专业考古进入公众视野,这项曾经“冷门”的专业热度持续走高。如今,在南阳遗址考古现场,就有不少青年考古人的身影。
“现在高校有不少学生对考古学兴趣高涨。我们也曾组织学生到南阳遗址进行现场学习。只有让学生们真正进到考古现场,才能真正明白考古学的意义。”河北大学历史学院教授洪猛表示,考古是一门“技术+学术”的学问,需要在宏大的历史背景下进行探究,因此青年学子需要不断提升自身知识素养和实践能力,在探索和实践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学术道路。
走出南阳遗址,往南不远就是首批疏解到雄安新区的在京高校项目施工现场。从西向东依次是北京交通大学、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北京科技大学、北京林业大学。
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南阳遗址考古发掘项目负责人、研究馆员雷建红,曾和同事们一起对该地块进行过考古勘探。文物部门对发现的几处古墓葬进行科学发掘和提取资料后进行回填,为后续开发建设奠定了基础。
雷建红介绍,以后将在南阳遗址上建起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届时,雄安新区脚下8000年历史,将以立体的方式呈现于世人面前,大众得以换一种方式打开历史,探寻蕴藏其中的文化“密码”。